两朵蒲公英

《两朵蒲公英》精彩片段

引娣盯着自己腕上的上海表，指针指向十点一刻，

村里此刻该是爹娘满世界找她和加娣的时候。她摸出藏在衣襟里的银戒指，

“引娣”二字硌着胸骨，突然想起加娣跑回村子时，蓝布衫上的泥点，像被踩碎的星星。

【第四章】加娣被反锁在柴房时，日头正晒着西墙。玉米秆的碎屑扎着后腰，

她数着头顶的房梁，第七根椽子上结着蛛网，蛛丝正往下坠，悬着只半死的苍蝇。

右脸火辣辣地疼，母亲的晾衣绳抽下来时，她偏了下头，鞭梢擦过颧骨，在鬓角留下道血痕，

要是再偏半寸，恐怕就瞎了。“死丫头片子，敢坏你妹妹的亲事？”父亲的嗓门透过木门，

震得门板上的铁钉直晃，“王瘸子的彩礼都收了，你倒好，带着引娣跑？

”听见弟弟在旁边嗤笑，加娣闭上眼，眼前浮现引娣跑进水渠时，裤脚沾着的芦苇叶，

像只展翅的绿蝴蝶。樟木箱的铜锁在阴影里泛着光，她摸了摸藏在鞋底的钥匙，

引娣没带走的那把，能开村里小卖部的后门。昨晚她本想带引娣从那里溜出去，

却在翻墙时被弟弟撞见，挨了父亲两记耳光。现在钥匙还在，可引娣已经顺着张叔的牛车，

往镇上去了。“加娣姐，你疼不疼？”上辈子引娣被打得下不了床时，总这样蜷在她怀里问。

那时她们挤在牛棚的干草堆里，加娣用破棉袄裹住她，闻着牛身上的青草味，

数着屋顶漏下的星光。现在干草堆还在，却只剩她一个人，星光被木板钉死的窗户挡在外面。

木门“吱呀”开了条缝，母亲端着半碗馊粥挤进来，腕子上的银镯子刮过门框，

发出刺耳的响：“吃吧，吃完跟你爹去镇上，把引娣追回来。”粥里漂着两片烂菜叶，

加娣盯着母亲鬓角的白发，突然想起她十六岁那年，母亲也是这样端着粥，

说“吃完去砖厂上工”，却转身把她的招工表塞进了樟木箱。“引娣不会回来的。

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块冻硬的窝头，“她知道你们把她的名字写进了婚书，

用我的招工名额换了镯子。”母亲的手猛地一抖，粥汤泼在她腿上，烫得她吸气，